作者丨不一
网上有这样一个话题:得了哮喘是一种怎样的感受?
@三三的风:每次发作都感觉自己下一秒要过去了,大口喘气拼命想要呼吸,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,真的很绝望;
@lucky tree:经历过最严重的一次,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,像是被人死死卡出喉咙,眼泪鼻涕不停地掉,直接就被送进了医院;
@lucky tree:最怕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抽烟的人,可能他们觉得“这么一点点烟对路过的人影响不大”,但对于哮喘病人来说,走在路上哪怕只有一点点烟进入气管,受到的刺激就像是被人从身后拿锤子暴打。
常人可能无法理解,那种呼吸一下都要用尽全身力气的窒息感,恨不得用自己的一切,换取一个顺畅的呼吸。
由于哮喘是慢性病,会反复发作,很多人都是小时候患了哮喘,从此成为一辈子“会呼吸的痛”。但盛锦云却表示:其实这样子是不应该的。
盛锦云是谁?也许你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,但在医学领域尤其是儿童哮喘领域,她却是不折不扣的泰斗级别人物。
中国儿科哮喘界,一直有着“北陈南盛”的说法,北陈指陈育智,南盛就是盛锦云;
她是苏州大学附属儿童医院唯一以个人名字设有挂号窗口的医生;
60年从医生涯里,她治疗过的儿童哮喘患者累计约有30000人;
85岁依然坚持在门诊一线接诊......
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帝让我回去,我就安安心心回去,没有叫我回去以前,我就拼命干。”85岁的盛锦云这样说道。
此前一张刷屏的照片,拍的便是85岁腿脚不好的盛锦云,依然坚持扶着手推车到医院为病人就诊。她用自己的一生践行着身为医生的责任与坚守。
“不为良相,便为良医。”
这是父亲从小就对盛锦云讲的话,而她没有辜负父亲的期待,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上海第一医学院,攻读儿科。
学医的人都熟悉一句话:“金眼科,银外科,打死不去小儿科。”
《人间世2》有一集专门讲了儿科医生:不仅工作强度大,而且因为很多孩子无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症状,不管哪里不舒服都是哭,家长有时描述也不清楚,这些都更考验医生的经验、技术和耐心,加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起施压,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。
但偏偏,很多人还对儿科不屑一顾,认为简单轻松,随随便便就可以胜任,但事实却正是相反。
而对于盛锦云来说,从选择儿科开始,就从没后悔过。
毕业后,她被分配到中国医学科学院儿科研究所,随后又响应国家号召调到甘肃工作,1979年调入苏州医学院附属儿童医院,一直到今天。
盛锦云对孩子总是很温柔,但有时就会有家长抱怨:“这个医生态度不好。”
“我有时看到家长乱用抗生素会恼火......家长为什么就不听话呢。”
“告诉他们不要用抗生素,可是孩子一发烧就去医院,还是点名要用抗生素。该用的药没有用,不该用的药用了,孩子病情越复杂,哮喘就控制不好。”
已进入耄耋之年的盛锦云,在接受采访时,仍然情绪激动:“国外哮喘病发病率高,但死亡率只有千分之0.4,而我们发病率低,哮喘患儿的病死率却是千分之36.7。”
在她看来,这个令人震惊的数字明明可以避免,儿童哮喘治疗效果不理想,成年人哮喘疾病高发的现象也应该得到制止。
盛锦云想要尽自己所能改变这个状态,但经常当她追问敏感源,追问过去症状,叮嘱各种注意事项时,一些家长便开始觉得不耐烦,认为她絮絮叨叨太多,治疗也磨磨唧唧,甚至觉得她多开药是为了多赚钱,一次一位家长甚至直接将病历扔在了盛锦云的脸上。
—— “遇到这种不被理解的事情,会觉得心寒吗?”—— “没把哮喘患者教育好,我感到很歉疚。”
什么是医生?
盛锦云常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要有割股之心才能做医生”。
别说误解埋怨,就是把肉割下来,病人会好,你也愿意割,这才是医生。
《大医精诚》 里说:凡大医治病,必当安神定志,无欲无求,先发大慈恻隐之心,誓愿普救含灵之苦。若有疾厄来求救者,不得问其贵贱贫富,长幼妍媸,怨亲善友,华夷愚智,普同一等,皆如至亲之想,亦不得瞻前顾后,自虑吉凶,护惜身命。
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,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。医者仁心,从不是说说而已。
对于盛锦云而言,虽然经常遇到误解,但能给孩子控制好病情,看到一家人露出笑容,她觉得那就是最幸福的事情,比任何物质荣誉都要宝贵。
65岁的时候,盛锦云从主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,却没有离开门诊一线。
那个时候,她早已是全国闻名的儿童哮喘病专家,医院也考虑她的年纪,给她限号:一天只挂15个号,但她没有一天是看完15个号就回家的。
“你看到大人抱着孩子就在你身边,孩子喘着,你能对他说:没有号了,不看了吗?”
“你能这样做吗?”“我不行,我走不动。”
最多的一天,盛锦云看了146个病人,从早上7点多,一直看到晚上9点多,中间甚至没有时间吃饭,只是喝了点牛奶就立刻投入到诊断中。
即使85岁,她依然坚持每天看40个号,不是怕累不多看,而是年纪在这里,再多看思路常常会不清楚,怕在电脑上做记录时点错了东西:“那样会害孩子,我不应该这么做”。
年纪大的时候,盛锦云摔过两次很严重的跤,不仅身上多了很多伤,走路的时候也要靠扶着手推车行走,但她依然坚持准时出现在医院就诊。
从医60年,盛锦云治疗的儿童哮喘病人累计达到3万人。
有人劝她多休息休息,她却不愿。盛锦云的老伴最明白妻子:“她看见孩子病得喘了,她就心软了。”
不仅平日里坐诊,休息时间盛锦云也忙个不停。她深知,在儿童哮喘的治疗中,从家长到一些医护人员都存在乱用抗生素,发病才看,不发病就不管的问题,这是一个普遍的现象。
于是每逢休息时间,盛锦云总会去各个地方讲课看诊,把正确的做法告诉他们。几十年的时间里,她几乎踏遍了整个中国。
—— “每次待的时间有限,能解决问题吗?”—— “ 解决不了问题,但是能解决一点问题,我在那里能留下两个种子一个种子,那也是好的。”
后来她还学习起了网络直播,用这样的方式将关于孩子哮喘的知识传达给更多的人。
关于未来,除了自己看诊,指导年轻的医生,盛锦云还想着在闭眼之前出一本书,把这些年看的病例,查房的注意事项,关于哮喘治疗对的东西,不对的东西写出来,传给后人。
有人觉得她一大把年纪,还折腾,她执拗地道:“我就要看”。
“我不管你们怎么看的,说我这个老太婆,老不死的糊里糊涂的,在家里不好好享受,家里面乱七八糟的,老两口子也不好好吃,也不出去玩,干什么呀,不能理解.....我就是要看。”
她始终放不下她的病人,放不下她的职业,放不下她一直以来的坚守。
“我要尽我自己能力,能够影响多少,影响多少,能够看好一个,就看好一个。”
盛锦云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:希望更多的孩子,能得到规范的治疗,能够改变那个令人震惊的数字,经过三十年,经过五十年,我国的哮喘死亡率也是千分之零点几。
——“您能看到吗?”——“我看不到,但是我相信会的,我相信肯定会达到的。”
2019年10月24日,在中华医学会第24次全国儿科学术大会开幕式上,盛锦云获得了“第七届中国儿科终身成就医师”的称号。
而对于获得的种种荣耀,盛锦云却轻描淡写的表示:“诚诚恳恳的做人,踏踏实实的做事,这是我爸跟我说的,一定要做一个好医生。”
何为医者
这便是医者
图片资料来源:
[面对面]盛锦云:做个好医生
戴志悦《遇见·呼吸之道 | 盛锦云:没把哮喘患者教育好,我感到很歉疚》
CARC儿童哮喘微课堂